花落春泥（微型小说）

文/范圣卿

情人节当天没有下雨，不怕春寒的花儿已经开了。巨大的花树下，老人将红色、粉色、香槟色、水蓝色的玫瑰扎成花束，卖给来往嬉笑打闹、如胶似漆的恋人们。

小伙本来要加班，但他仍精心打扮了一番，背着那个已经有些磨损的黑色双肩包，一路跑到花树下。站在花树下的姑娘却在掩面哭泣，小伙走上前，本想拥抱她，最后却只是将手停在她的发端。

小伙对姑娘说，“你别哭了，看我今天背了你送我的双肩包来见你。”姑娘抬眼看他，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。小伙又说，“不过你要原谅我，今天不能给你买玫瑰花了。今天买的花，只会成为你心中难以结痂的伤疤。”

姑娘眼神迷茫，抬眼望着漫天的花儿，“我非你不嫁。”

小伙语气平静，说，“你如果非要这么做，最后我们只会两败俱伤，一起灭亡。你看这树上漫天的花儿，短暂的春天一过，它们就会飘零死去。你说说，谁又能仅凭爱意，就要这美丽的春色成为私有和永恒？”

姑娘不再说话，两人一起望着花树发呆。花儿们蓬勃生长，没有一片花瓣为他们凋零。但花儿总会消亡，花期或长或短，盛放的那一刻，便是零落枯萎的开始。

天快黑了，寒风将满树的花吹得“沙沙”作响，小伙决定送姑娘回家。

姑娘跟随小伙的身影，亦步亦趋。进到车里，姑娘搓着冰冷的手，小伙打开了车里的暖气，动作温柔，却言语冷冽。

他说：“我就是块石头，你将我扔掉就好了。当你扔掉我，然后再跑到大街上看一圈，你会发现，我是如此普通，从此便再也入不了你的眼。”

姑娘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一次滑落，她问，“我要用多久才能忘记你？”

车子启动了，窗外是如凝脂般的黑夜。良久，小伙才淡淡开口：“归家的路不能预算有多长，就像你忘记我的时间一样，无法预料。”

姑娘不再回话，她的心是一只迷航的孤帆。直到窗外亮起熟悉的灯火，她才慢慢缓过神来问小伙：“如果注定要分开，当初又何苦在一起？”

小伙说，你还记得去年春天我们一起去看樱花的情景吗？当时，你不小心丢失了一枚戒指，你说那枚戒指你戴了好几年，根本接受不了戒指的丢失。于是，你返回樱花树下拼命寻找，却依旧没找到。可你仍不甘心，千辛万苦联系上售卖戒指的商店，不惜一切代价想要买回一只一模一样的戒指。可对方却遗憾地告诉你，那款戒指早已停产，你终于彻底失去了那款戒指。

姑娘搞不懂小伙为什么要说起这桩陈年旧事，但很快，小伙的另一句话，便如惊雷般惊醒了梦中之人。

“你不能总是执迷于那些已经失去和注定会失去的东西。你早就应该学会，在拥有时就要想到失去时要怎么面对。”小伙说，“我们就把彼此当作春天的花儿吧，花儿凋零后，会变成饱含养分的泥土，去滋养大地，帮助花树在来年的春天，开出更绚烂的花朵。”

姑娘回道，“这段感情中，变成泥土滋养大地的花儿只有我。”小伙却说，“花儿变成泥土是润物细无声的，看似腐朽，实则蓬勃。眼下不管是痛苦还是快乐，势必都会化作春泥。花儿作了春泥，定会还春天一片花海。”

姑娘面如死灰，决定下车，她需要时间消化小伙的话。

离别之际，小伙将放在后排的黑色双肩包递给姑娘，“如果你还是想不通，我便把这双肩包赠与你解咒如何？”

作者简介：范圣卿，重庆市作协会员。

图片来源：视觉中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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